11.
课外阅读。
阅读母亲
ㅤㅤ ①熟悉母亲的人都说，母亲是当地的一部活字典。但我不得不承认，我紧随母亲多年，并没真正读懂母亲。
ㅤㅤ②半个多世纪前，我十岁那年，追随母亲到了她任教的学校。
ㅤㅤ③母亲是一名小学老师，在一座寺庙改建的小学里，母亲待了好多年。
ㅤㅤ ④她教语文、算术、音乐、体育、地理、自然。有女教师请产假，有班主任借调出去，便由母亲顶替上课，似乎是学校里的全能教师。
ㅤㅤ⑤我当时是外校转来的插班生，被安排在一个特殊的班上，这个班大半是女生，经常有人迟到和旷课，退学也时常发生。在我们那地方，女孩子能识几个字就可以了，找猪草、洗衣服、担水、烧柴这些活，才是她们生活的重心。我心里有些窝火。从老家来投奔母亲，为的就是借母亲的光，受个优质的教育，在我上学这件事上，母亲肯定没有尽到责任。
ㅤㅤ ⑥那天上午，见母亲拿着课本走进教室，我忐忑不安。这个出了名的问题班，四年换了五任班主任，最近一任仅仅来了一个月，就说身体差，不适宜做班主任的工作。难道就该母亲来吗？母亲真是窝囊到了极点！
ㅤㅤ⑦母亲在课堂上讲了些什么，我一句也没听进去。窗外白云浮动，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。下课后，我飞快地奔出教室，母亲抄近路追上了我，她喘着粗气，轻轻帮我拍掉身上的灰尘，递给我一个布袋说：“今晚有事儿不回去吃饭了，对付一顿，你来跟妈妈做个伴儿。”我没说话，也没起身，心里还堵着无名火。此时此刻，我恨透了母亲。
ㅤㅤ⑧母亲带着我朝山路走去，走啊走，直到太阳西下，我们才来到一个村口。此时我才知道，母亲是为了让一个叫美唤的女孩复学。美唤那天很晚才回来，背上是一大篮猪草，见了母亲，连忙放下背篮给母亲行礼。母亲跟美唤说了很多话，直到月上树梢，母亲才起身要走。
ㅤㅤ ⑨美唤站在门口目送我们出村。前方卧着一条黑狗，美唤远远地说：“这狗仔乖巧，不咬人的。”我心里踏实了，放心地紧跟着母亲往前走。可突然，一条黑影蹿到我身后，我的大腿被狠狠地撕了一下。母亲声嘶力竭地呵斥狗仔，黑狗才夹着尾巴跑了。
ㅤㅤ⑩母亲仔细查看了我的伤口，用嘴贴在伤口上，吮吸着血污，一口，两口，吸一会儿，就往地上吐几口污水。我从没见过母亲流泪，那晚一滴湿热的液体掉落在我脸上，也许根本就不是泪水。借着月光，我偷偷看了看母亲的眼睛，依然那么平静。我真的弄不懂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ㅤㅤ⑪没过多久，母亲接到了一纸调令，那是一所更偏远的山区小学。再后来，母亲的工作调动了，虽然条件越来越好，却都是在学校里打转，直到退休。
ㅤㅤ⑫我去参加母亲的退休座谈会，在会上，我亲耳听到领导说，组织上曾多次安排母亲转行，都被母亲谢绝了。听到这话，我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ㅤㅤ ⑬我相信随着岁月的流逝，阅历的增加，我一定能更多地读懂母亲。
（选自《光明日报》有删改）
流转，bō nòng